跳至內容

猶大·班傑明

這是一篇優良條目,請按此取得更多資訊。
本頁使用了標題或全文手工轉換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猶大·班傑明
第三任美利堅聯盟國國務卿
任期
1862年3月18日—1865年5月10日
總統傑弗遜·戴維斯
前任威廉·布朗(代理)
繼任職位撤消
第二任美利堅聯盟國戰爭部長
任期
1861年9月17日—1862年3月24日
總統傑弗遜·戴維斯
前任勒羅伊·沃克
繼任喬治·蘭道夫
首任美利堅聯盟國司法部長
任期
1861年2月25日—1861年11月15日
總統傑弗遜·戴維斯
前任職位設立
繼任韋德·凱斯(代理)
路易斯安那州聯邦參議員
任期
1853年3月4日—1861年2月4日
前任所羅門·唐斯
繼任約翰·哈瑞斯(1868年)
個人資料
出生猶大·菲利普·班傑明
(1811-08-06)1811年8月6日
丹屬西印度群島克里斯琴斯特德
(今美屬維京群島
逝世1884年5月6日(1884歲—05—06)(72歲)
 法國巴黎
政黨輝格黨(1856年前)
民主黨(1856年起)
配偶娜塔莉·鮑奇·德聖馬丁
1833年結婚—1884年結束)
兒女1
學歷耶魯大學
簽名

猶大·菲利普·班傑明QC(英語:Judah Philip Benjamin,1811年8月6日—1884年5月6日)是史上首位在北美洲當上內閣官員的猶太人,也是首位保留信仰當選聯邦參議員的猶太人,曾任路易斯安那州聯邦參議員、美利堅聯盟國內閣官員,南北戰爭結束逃往英國後還當上大律師

班傑明父母都是倫敦的塞法迪猶太人,英國在拿破崙戰爭期間占領丹屬西印度群島聖克羅伊島,夫妻二人搬到該島,後為尋求機遇移民美國,最終定居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猶大就讀耶魯大學,但尚未畢業便退學。移居紐奧良後他研讀法律並取得律師從業資格。

班傑明無論當律師還是從政都迅速打響名氣,他經濟富足,家中蓄養奴隸經營種植園,1852年當選聯邦參議員前曾在路易斯安那州議會兩院任職。班傑明在聯邦參議院以雄辯維護奴隸制,1861年路易斯安那州脫離聯邦,班傑明辭去參議員職務返回紐奧良。

美利堅聯盟國總統傑弗遜·戴維斯任命班傑明出任總檢察長,但他遷至里奇蒙後基本無事可做。戴維斯為班傑明的能力折服,任命他擔任戰爭部長。他堅定支持總統,戴維斯投桃報李,1862年3月班傑明因邦聯在羅諾克島之役慘敗飽受指責之際反而升任國務卿

班傑明擔任國務卿期間力圖爭取法國英國正式承認美利堅聯盟國,但都淪為空谷足音。內戰局勢越來越不利,保存邦聯逐漸變成不可能的任務,班傑明在戰爭後期提議釋放並武裝奴隸參戰,但決策層直到戰爭結束前不久才部分接受提議。1865年初,班傑明跟隨戴維斯逃離里奇蒙,他和總統一行分開逃跑,最後戴維斯被聯邦軍生擒,班傑明逃出美國本土。他飄洋過海抵達英國,在此逐漸成為頂尖的大律師直到1883年退休。1884年,他在巴黎與世長辭。

早年經歷和私生活

[編輯]

猶大·菲利普·班傑明1811年生於丹屬西印度群島(今美屬維京群島聖克羅伊島,英國在拿破崙戰爭期間占領該島。他的父母是在倫敦結為連理的塞法迪猶太人,父親菲利普·班傑明生於英國殖民地尼維斯島,母親婚前叫麗貝卡·德門德斯(Rebecca de Mendes)。[1]兩人靠開店維持生計,為尋求機遇遷至丹屬西印度群島[2]。班傑明夫婦有七個孩子,猶大排第三,與嬰兒期夭折的哥哥同名。猶大的名字遵照部分塞法迪猶太人傳統,與主持他割禮的爺爺相同。丹屬西印度群島的正常貿易受英軍占領影響很大,難以維生的班傑明一家1813年前往北卡羅來納州費耶特維爾投靠親屬。父親的生意還是沒有顯著起色,一家人又在1821年左右搬到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查爾斯頓此時的猶太人數量居全美之冠,且以宗教容忍聞名。班傑明的學識大部分源於宗教信仰,但事實證明他不善於經商;麗貝卡在港口附近賣水果賺錢養家。[3]菲利普與丹屬西印度群島的摩西·埃里亞斯·利維Moses Elias Levy)是堂表親,兩人合夥做生意,利維18世紀20年代初移民美國[4]

猶大與兩兄弟在費耶特維爾的親戚家寄宿約18個月再與家人搬到查爾斯頓。他在備受讚譽的費耶特維爾學院學習,聰明才智贏得認可。[5]父親在查爾斯頓與他人創辦美國第一個改革派教會,因地制宜用英語而非希伯來語傳道,而且縮短儀式時長。但是,猶大後因不遵守安息日規定被逐出教會。他從猶太教學到的知識深淺尚無定論,查爾斯頓許多同鄉知道他很聰明,還有人願贊助學費。[6]

1825年,14歲的班傑明進入耶魯大學,該校在南方人氣很高,校友包括來自南卡羅來納州的副總統約翰·卡德威爾·卡爾霍恩。班傑明的學業本來一切順利,但尚未完成學業就在1827年突然離校。離校原因缺乏記載,1861年路易斯安那州脫離聯邦,班傑明辭去聯邦參議員職務時,廢奴人士創辦的報紙宣稱他在耶魯時偷竊被抓。他曾考慮起訴誹謗,但顯然不切實際。1901年,他唯一還在世的同學聲稱班傑明當年是因賭博開除。為班傑明立傳的羅伯特·米德(Robert Meade)認為,的確有顯著證據證明班傑明涉嫌賭博,但他當年離校時畢竟只有16歲。[7]

班傑明返回查爾斯頓後不久就搬到路易斯安那州紐奧良,據伯特拉姆·科恩(Bertram W. Korn)拉比撰寫的紐奧良猶太人歷史著作記載,他「1828年抵達紐奧良,身上沒有任何財產,全靠智慧、魅力、博採眾長的心智、無窮無盡的精力在陽光下找到一席之地」[8]。他先在商企工作,後到律師事務所當書記員並開始做學徒研讀法律。路易斯安那州法律此時尚以法國和西班牙法律為基礎,所以在該島從事法律職業需掌握法語。他為賺錢用英語輔導克里奧爾人,還教娜塔莉·鮑奇·德聖馬丁(Natalie Bauché de St. Martin)英語換取對方教他法語。1832年下半年,21歲的班傑明通過律師資格考試。[9]

1833年上半年,班傑明與出身法國克里奧爾人富裕家庭的娜塔莉結為連理[9]。她的嫁妝包括三千美元和總價值約一千美元的兩名女奴,分別只有11和16歲[10]。娜塔莉婚前在紐奧良名聲不佳,威廉·德維爾針對班傑明婚約的期刊文章聲稱:「聖馬丁家族對擺脫小女歡欣鼓舞」,「班傑明基本是在唆使下迎娶娜塔莉,但為實現野心他毫不猶豫」[11]

兩人婚姻不幸福,娜塔莉19世紀40年代就帶著兩人的獨女尼內特(Ninette)到巴黎生活,而且按天主教習俗把女兒養大[12],班傑明每年探視母女一次。19世紀50年代後期,當上聯邦參議員的班傑明說服娜塔莉帶女兒回國,一家三口住在首都哥倫比亞特區,屋裡的昂貴家俱是女方花錢。但娜塔莉不久又帶女兒返回法國,面對連老婆都留不住的公開羞辱,班傑明委託拍賣家俱。[13]未經證實的江湖傳言聲稱班傑明性無能,娜塔莉偷人[14]

婚姻問題導致外界推測班傑明是同性戀。丹尼爾·布魯克(Daniel Brook)2012年的文章指出,早期傳記表明「歷史學家幾乎把他描繪成典型的同性戀男子,符合那時人們對同性戀的所有成見」,而且他們對同性戀完全缺乏了解,自己都不知道寫出來的是些什麼玩意兒。2001年米德執筆的班傑明傳記再版,人們對班傑明是否同性戀的猜想才引起學術界重視,南北戰爭史學家威廉·戴維斯William C. Davis)自承一度掩蓋班傑明可能是同性戀的說法。[15]

路易斯安那州律師

[編輯]

班傑明取得律師從業資格幾個月後就首次走上路易斯安那州最高法院並打贏官司,不過從業第一年他的事業沒有顯著進展。他把大量空閒時間投入寫作,並在1834年與湯瑪斯·斯萊德爾Thomas Slidell)出版《後期奧爾良領地高等法院與路易斯安那州最高法院報導裁決摘要》(Digest of the Reported Decisions of the Superior Court of the Late Territory of Orleans and the Supreme Court of the State of Louisiana),創作過程需分析約六千案例。該書出版後馬上大賣並助力班傑明事業騰飛,1840年班傑明已經忙於訴訟分身乏術,斯萊德爾只能獨力再版。[16]

班傑明在商法領域造詣深厚,在河港非常繁忙的國際商務與國內奴隸貿易中心紐奧良如魚得水。1840年,該市已是美國第四大城市,經濟發達程度同樣名列前茅。全國各地的商法大牌律師雲集此地,班傑明仍然脫穎而出,曾為涉嫌明知奴隸身患結核病無藥可救仍然銷售的奴隸販子打贏官司。班傑明也接陪審團案件,但更傾向法官審判的商法案,在上訴方面堪稱專家。[17]

班傑明1842年代理的部分案件頗具國際影響。1841年11月,「克里奧爾號」(Creole)奴隸運輸船從維吉尼亞州將奴隸運住紐奧良銷售,奴隸在途中起義並奪船開往英國殖民地巴哈馬拿索,英國於1834年廢除奴隸制,他們登岸後便獲得自由。奴隸主要求保險公司賠償15萬美元被拒後告上法庭,班傑明出庭辯護。他的法庭辯論以批評奴隸主咎由自取、把太多奴隸關在一起最有名。[18]

班傑明在庭上陳述:

什麼是奴隸?奴隸是有感覺、有激情、有頭腦的人。他們的心靈就像白人一樣會心花怒放、會由嫉妒灼傷、會因悲傷疼痛,他們會因克制和不適情緒低落,會為復仇熱血沸騰,而且渴望並珍視自由……考慮奴隸的為人、他們與生俱來的本能在特殊處境下進一步激發和增強,不用多長時間就極易生起反抗之心,時刻準備著把握機遇重獲自由。[18]

法庭裁定保險公司勝訴,但理由不僅是班傑明的主張。他的發言廣為流傳,廢奴團體也不例外。歷史學家伊萊·埃文斯(Eli Evans)曾為班傑明立傳,他認為傳主在「克里奧爾號」案的發言不代表個人真實主張,只是為服務客戶採用戲劇化的論點轉移法庭視線,避開對己方不利的薄弱環節,這在當時很常見。埃文斯還稱,班傑明在法庭發表上述陳述後居然還能在內戰爆發前支持奴隸制的路易斯安那州擔任公職,可謂非常了不起。[18]

從政生涯

[編輯]

州內政壇

[編輯]

班傑明早在19世紀30年代輝格黨成型時就支持該黨,他越來越積極地參與黨派政治,曾於1841年競選紐奧良市議員落敗[19]。1842年班傑明當選路易斯安那州眾議員民主黨宣稱選舉涉嫌欺詐。路易斯安那州此時規定公民必須擁有一定財產才有選舉權,輝格黨的支持者為選舉權求取運輸許可證。選民無需證明擁有運輸工具,但選舉官員必須根據許可證認定此人有財產,進而有權投票。民主黨媒體指控班傑明是如此手段的幕後主使。州議會1844年投票決定召開修憲大會,班傑明是紐奧良代表。[20]他在會上反對像聯邦選舉那樣在州選舉時把每名奴隸視為五分之三個人,大會最後贊成他的立場,路易斯安那州選舉完全不把奴隸按人計算。埃文斯指出,「全州各個角落的政壇元老都對」班傑明的「機智、禮貌和妥協能力非常滿意」[21]

據邁倫·伯曼(Myron Berman)拉比的里奇蒙猶太人歷史著作所述,內戰爆發前南方白人對猶太人的態度如下:

內戰爆發前猶太人和南方白人間看似自由自在、關係融洽,但背後卻是源自歷史的反猶太偏見。猶太人一方面是聖經族長、自由使徒,另一方面又是叛徒猶大和《威尼斯商人》裡唯利是圖的夏洛克,靠國家不幸大發橫財。只不過猶太人善於融入社會,又有黑人充當社會弊端的替罪羊,而且沒有多少經濟等方面危機,使得南方的反猶太情緒得以壓制,或至少可謂暫時潛伏起來。[22]

19世紀40年代初,班傑明靠當律師積累可觀財富,並與他人合夥買下貝勒切斯(Bellechasse)甘蔗種植園經營[23]。此次購買及隨後種植園內建造的毫宅大幅推動班傑明的雄心,路易斯安那州政壇掌握在種植園主階層手中,沒有大量土地和奴隸的人根本得不到信任。班傑明夫婦的關係此時已經惡化,他希望夫人滿足於種植園生活,但這註定徒勞無功。班傑明致力改善種植園,引進新品種甘蔗並採用最新手法和設備製糖。他購買140名奴隸在種植園工作,並以人道對待奴隸聞名。[24]

19世紀40年代後期班傑明淡出政壇,把精力投入種植園和律師事業[25]。1847年,與兒子一起到紐奧良生活的麗貝卡死於黃熱病疫情[26]。1848年,班傑明擔任輝格黨選舉人,把票投給當選美國總統的路易斯安那州種植園主扎卡里·泰勒將軍[27]。他與其他路易斯安那州同胞陪同泰勒前往哥倫比亞特區參加新總統就職典禮,班傑明還出席詹姆士·諾克斯·波爾克總統離任前的國宴[28]。1850年泰勒去世後接掌白宮的米勒德·菲爾莫爾提名班傑明出任加利福尼亞北區聯邦地區法院法官,但他在參議院確認提名後謝絕,覺得3500美元年薪實在太少[29]。班傑明次年在紐奧良協助聯邦檢察官起訴意圖在古巴激起當地人起義反抗西班牙統治的美國冒險家,但兩起案件都以流審告終[27]

墨西哥鐵路

[編輯]

班傑明有意加強紐奧良與加利福尼亞州的貿易聯繫,他推動基礎設施項目在瓦哈卡州附近的墨西哥地峽修建鐵路,提升客運和貨運效率。據《紐約時報》報導,班傑明在1852年的鐵路建築商大會演講,稱這條貿易路線「屬於紐奧良,沿途商業所到之處能建造帝國」。他向其他議員遊說,爭取紐約私人銀行家注資,還協助組織人員施工。他用私人信件把遇到的問題告知項目支持者,工人面臨黃熱病威脅、運載建築材料的船隻遭遇惡劣海況、美國和墨西哥政府的舉動或不作為導致工程延誤及成本上升。1861年南北戰爭爆發,鐵路項目無疾而終,支持者投入的數十萬美元付諸東流。[30]

當選聯邦參議員

[編輯]
1856年左右的班傑明

1851年夏班傑明遠赴海外,曾到巴黎探視娜塔莉母女。1851年10月,輝格黨提名尚未回國的班傑明競選州參議員,人不在還是輕鬆當選。[31]該州聯邦參議員席位將在1853年3月4日出缺,班傑明在1852年1月新一屆州議會開幕時已是輝格黨頗具勝算的候選人。根據1845年憲法,負責推舉聯邦參議員的路易斯安那州議會每兩年開會一次[注 1],下一次開會就是席位出缺後。部分輝格黨報紙認為班傑明雖然才華毋庸置疑,但40歲還是太年輕,難免經驗不足。輝格黨州議會黨團對此不以為然,在第二輪投票提名班傑明,接著他就在兩院選舉戰勝民主黨對手所羅門·唐斯Solomon W. Downs)。[33]

菲爾莫爾總統也是輝格黨人,之前提名最高法院大法官被民主黨把控的參議院否決,總統離任前表示願意提名班傑明。《紐約時報》1853年2月15日稱,「如果總統提名班傑明,民主黨決心確認」[34]。新總統富蘭克林·皮爾斯是民主黨人,同樣表示願提名班傑明到最高法院任職。皮爾斯·巴特勒1908年的班傑明傳記推斷,剛剛當上參議員的班傑明可能更傾向積極政治活動,而且還在經營收入豐厚的律師業務,這與參議員職責不衝突,但要進入最高法院就必須放棄其他事業,所以兩次都謝絕提名。[35]他18次走上最高法院打官司,其中13次獲勝[36]

1853年3月4日,班傑明在皮爾斯總統就職典禮前的短會上宣誓就任路易斯安那州聯邦參議員,新同事包括伊利諾州的史蒂芬·阿諾·道格拉斯、維吉尼亞州的羅伯特·亨特Robert M. T. Hunter)、德克薩斯州的山姆·休士頓。舉國上下大部分人都希望1850年妥協案能解決各方分歧,奴隸制問題暫時得以緩解。參議院休會期間班傑明留在哥倫比亞特區打官司,許多案件需要他走進當時就在國會大廈辦公的最高法院,為他帶來豐厚收入。班傑明沒有時間處理紐奧良的生意,律師業務由合伙人負責,貝勒切斯種植園只能轉手。[37]

代言奴隸制

[編輯]

班傑明認為憲法保障公民財產權,奴隸制理當繼續。正如巴特勒所言,班傑明認為北方人「搶劫」奴隸之舉和偷馬沒什麼兩樣。[38]他不像部分奴隸制支持者那樣認為奴隸是劣等種族,地位已由天神註定,埃文斯認為這主要是因為本傑斯並非生來就是奴隸主,而是後天逐漸養成[39]。他贊同南方白人廣泛認可的觀點,認為如果真有解放的一天,黑奴也需要很多年才能做好準備。他們擔心釋放奴隸會摧毀無數人的生活,黑奴獲得自由後會謀殺昔日的主人和情婦。海地革命爆發後,起義的奴隸殺害大量白人和穆拉托人,並在1804年擺脫法國控制獨立,美國南方白人此後一直擔心黑奴一旦起義會有類似舉動。[40]1852年反奴隸制著作《湯姆叔叔的小屋》出版,班傑明發言譴責哈瑞特·比徹·斯托在書中的表述,聲稱絕大多數奴隸待遇良好,種植園雖有鞭打或烙印之類處罰,但總比北方白人犯下類似罪行後坐牢仁慈[41]

1854年初,道格拉斯參議員提出《堪薩斯-內布拉斯加法案》,呼籲堪薩斯內布拉斯加領地由居民自決作為蓄奴州還是自由州加入聯邦。這種公民自決投票結果難料,原本按1820年《密蘇里妥協》禁止奴隸制的領地可能變成蓄奴州。班傑明在辯論時宣稱此舉能夠恢復「立國先賢的傳統」,聯邦政府不以立法手段干涉奴隸制。他還稱,南方州想要的不過是獨立自主。法案通過後引起強烈政治反彈,[42]南北雙方靠1820和1850年妥協解決的分歧捲土重來[43]。輝格黨四分五裂,大批北方輝格黨人加入新成立的共和黨,誓要阻止奴隸制擴散。1854至1855年,班傑明在殘留的輝格黨仍屬核心[44],但身為少數黨議員對立法已經沒什麼影響,也沒有進入重要的委員會工作[45]

班傑明1856年5月加入民主黨,稱該黨遵循昔日輝格黨的原則[46]。他在寫給選民的信中表示,北方輝格黨人沒有用選票支持憲法賦予南方州的權利,所以輝格黨不再是民族政黨[47]

班傑明在皮爾斯舉辦的國宴上結識戰爭部長傑弗遜·戴維斯,部長夫人瓦琳娜Varina)覺得班傑明機智且富於活力,不像是偉大的參議員那般令人壓抑[48]。班傑明和戴維斯都有擔任南方乃至國家領導人的雄心,埃文斯稱他們的關係「相互尊重但心懷警惕」[34]。兩人偶有分歧,1858年擔任密西西比州聯邦參議員的戴維斯對班傑明質問軍事法案心生反感,一怒之下諷刺班傑明不像為國為民的國會議員,倒像是付費律師,班傑明要求決鬥,戴維斯隨後道歉[49]

班傑明在參議院演講時主張,聯邦是各州遵照契約組成,任何州都有權分家單過。但他深信分裂過程絕不可能和平,並在1856年表示內戰無可避免,而且必然可怕至極。[50]1859年選舉期間,路易斯安那州北部議員無法接受州內兩名聯邦參議員都來自紐奧良,還有指控宣稱班傑明捲入土地醜聞,導致州議會經過43輪投票才推舉他連任[51]

分裂危機

[編輯]
1860至1865年左右的班傑明

班傑明認為道格拉斯已站在南方的對立面,力圖確保對方拿不到1860年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提名。道格拉斯宣稱聯邦最高法院在史考特訴桑福德案裁定國會無權限制各領地的奴隸制,但領地居民有權通過立法禁止,南方人對此很不滿。班傑明在道格拉斯競選連任時稱讚後者的對手、前聯邦眾議員亞伯拉罕·林肯至少忠於原則,反對奴隸制擴張,不像道格拉斯這般道貌岸然。戴維斯參議員同樣反對道格拉斯,並與班傑明共同導致1860年民主黨全國大會無法提名任何人選,黨派分裂成南北派系。北方代表支持道格拉斯,南方選中來自肯塔基州的副總統約翰·C·布雷肯里奇。班傑明和戴維斯都反對道格拉斯,但在部分種族議題仍有分歧。班傑明五月投票支持把美國海軍從非法奴隸運輸船解救的黑人經基韋斯特送回非洲,戴維斯與許多南方議員反對法案。[52][53]

1860年6至12月,班傑明幾乎全身心投入「美國訴卡斯蒂列羅案」(United States v. Castillero),案件下半年後幾個月在舊金山審理[54]。該案主要關注墨西哥政府統治加利福尼亞時所發土地契約是否有效。卡斯蒂列羅公司將部分土地租給英國礦業公司,美國當局裁定契約無效後他們聘請班傑明打官司,後者為此赴舊金山工作四個月。[55][56]10月案件開審後班傑明持續陳述六天之久,《紐約時報》駐舊金山記者寫道,班傑明對當地人來說還很陌生,但在法庭吸引的群眾人數無與倫比,「把乏味之極的案件變得妙趣橫生」[57]。11月上旬案件進入法官審理階段後班傑明趕往紐約,1861年1月法庭的裁決基本支持卡斯蒂列羅公司,但該司仍不滿意並上訴。第二年聯邦最高法院雖有三名大法官提出異議,但多數意見推翻下級法院裁決,弄巧成拙的卡斯蒂列羅公司一敗塗地。班傑明此時已是美利堅聯盟國內閣官員,無法出庭辯論,只有助理律師把他的意見摘錄呈交法庭。[58]

班傑明返回美國東岸時,共和黨候選人林肯已經贏得大選,路易斯安那州及其他地區出現脫離聯邦的呼聲。《紐奧良花絮報》(New Orleans Times-Picayune)稱班傑明主張把分裂作為最後手段。1860年12月23日,路易斯安那州又有刊物登出班傑明同月8日簽發的信,稱北方人士對南方同胞的敵意無可改變,南方人應當脫離雙方共同的政府。他還在南方國會議員致選民的聯名信簽字,敦促分裂的州另組聯盟。[59]另有據稱班傑明在分裂危機期間所寫的信顯示,他把分裂視為手段,用於在聯邦改組後爭取更有利的條件[60]

南方民意轉向支持分裂,班傑明於1860年12月31日在參議院發表告別演說,旁聽席上滿是群眾,希望聽到南方極具實力的演說家辯論。班傑明沒有讓他們失望,據埃文斯記載:「歷史學家認為班傑明的告別(演說)……在美國史上名列前茅」。[61]班傑明預示南方州脫離聯邦會引發內戰:

誰都無法預言這可怕的爭鬥將何去何從,但我敢說:我們的武裝面對戰爭或許處境不利,你們或許會把我們詳和的土地變得荒蕪,用火炬和火把焚燒我們的城市……你們或許能為所欲為,但永遠都休想征服我們,你們永遠都不能把自由土地之子變成附庸,向你們手中的強權五體投地;你們永遠都無法把他們變成卑躬屈膝的劣等種族。永遠都不可能![61]

傑弗里·坎寧安(Geoffrey D. Cunningham)撰文分析班傑明在分裂危機所起的作用,認為班傑明面對「獨立的民意浪潮自願隨波逐流」[62]。1861年2月4日,他與同任印第安納州參議員的約翰·斯萊德爾John Slidell)從聯邦參議院辭職,路易斯安那州已在9天前投票決定脫離聯邦[63]

邦聯政治家

[編輯]

總檢察長

[編輯]
1861年首屆美利堅聯盟國內閣,從左至右:班傑明、史蒂芬·馬洛里、克里斯多福·梅明格亞歷山大·史蒂芬斯勒羅伊·波普·沃克傑弗遜·戴維斯、約翰·雷根、羅伯特·湯姆斯

班傑明擔心離開參議院後會被當成叛徒逮捕,很快就離開首都前往紐奧良。班傑明辭職當天,美利堅聯盟國臨時國會阿拉巴馬州蒙哥馬利會晤並馬上推舉戴維斯任臨時總統,戴維斯2月18日宣誓就職。2月22日,班傑明在紐奧良家門前的華盛頓生日集會致辭,事實證明這是他最後一次公開演講。[64]2月25日,戴維斯提名還在紐奧良的班傑明擔任總檢察長,臨時國會馬上就一致批准提名[65],戴維斯成為北美洲首位任命猶太人進入內閣的行政首腦[66]

據戴維斯的回憶錄記載,班傑明身為律師名氣很大,而且兩人都曾在聯邦參議院任職,班傑明清醒的頭腦、井然有序的工作習慣,以及勤於工作的品質都令他非常滿意,所以選他加入內閣[67]。米德認為戴維斯想確保內閣包含路易斯安那人,但派班傑明出國爭取歐洲政府支持更合適[68]。巴特勒認為選班傑明當總檢察長純屬「浪費好材料」[69]。歷史學家威廉·戴維斯(William C. Davis)介紹美利堅聯盟國政府組成的著作指出,班傑明的職務與啥也不干幾乎沒區別。新國家此時沒有邦聯法院和執法官,總檢察長基本不起作用,以致蒙哥馬利的政府大樓根本沒有司法部。[70]

米德認為班傑明擔任總檢察長期間頗有建樹,他能利用這段時間了解戴維斯,與總統搞好關係[68]。班傑明迎來送往,接待戴維斯沒有時間面見的權貴及其他人士[70]。他在第一次內閣會議上建議總統安排政府購買15萬包棉花運往英國,用收益購買武器並應付將來所需。但大部分內閣官員認為邦聯很快就能贏得戰爭,沒有接受他的意見。[67]班傑明不時向其他官員提供法律建議,曾於4月1日告知財政部長克里斯多福·梅明格Christopher Memminger)國家進口檸檬與桔類可以免稅,但核桃不行[71]

維吉尼亞州加入邦聯後遷都里奇蒙,班傑明認為該城離北方太近,但反對意見未獲採納。他與小舅朱爾斯·聖馬丁(Jules St. Martin)前往新首都,內戰期間兩人住在一起,估計聖馬丁是靠姐夫打通關係得以進入戰爭部工作。邦聯戰爭部長是阿拉巴馬州的勒羅伊·沃克LeRoy Walker),但身為戰爭英雄和前美國戰爭部長的戴維斯自認更有資格執掌該部並下達命令。邦聯軍隊贏得第一次馬納沙斯之役後未能擴大戰果進攻哥倫比亞特區,媒體對沃克口誅筆伐。[72]沃克九月辭職參軍,軍階准將,戴維斯任命班傑明繼任[73]。巴特勒稱,戴維斯此時認為班傑明是手下最有能力的官員,幾乎任何職位都能勝任[74]。班傑明擔任戰爭部長的同時繼續代理總檢察長位置直到1861年11月15日[75]

戰爭部長

[編輯]

身為戰爭部長,班傑明有責任保衛維吉尼亞州德克薩斯州的廣闊領土,還要在戴維斯密切關注下監督軍隊,提供糧草等物資,特別是在幾乎沒有兵工廠的新生國家保持武器供應。邦聯的軍用物資基本依賴進口,班傑明認為要當好戰爭部長,外交事務至關重要。戴維斯決定採用「防守戰」策略,邦聯等待聯邦軍來攻再敗敵於國門之內,直到林肯不再派兵南侵。總統與新戰爭部長密切合作,戴維斯知道下屬忠於國家和他本人,所以充分信任班傑明。據瓦琳娜·戴維斯回憶,丈夫與戰爭部長的友誼穩步發展到全面信任,一方面來看像是非常緩慢的和解,另一方面又因和解變得更加穩固。[76]

班傑明擔任戰爭部長半年期間寄出成千上萬的郵件[77]。埃文斯稱,美國南方對猶太人思想的尊重幾乎出於本能,班傑明利用這種偏見交出完美答卷。但是,班傑明依然遇到許多無從著手的嚴重困難。邦聯軍隊受訓軍官和普通士兵不足,海軍或民用船隻、造船和武器產量,乃至槍炮所需火藥都無法滿足需要。北方完全沒有這些問題,而且封鎖南方獲取歐洲物資的途徑,不但施行運輸封鎖,還搶購南方可能買到的資源。包括軍官在內的軍人酗酒,以及難以預料北方從何處揮師南下都對班傑明的工作構成巨大挑戰。[78]此外,班傑明沒有從軍或在行政部門工作的經歷,所以一旦與總統出現分歧立場就很尷尬[79]

猶大·班傑明,衣冠楚楚的猶太人,
光鮮亮麗的黑眼律師和美食家,
能力出眾、充滿活力地面對生活,
他總是面帶微笑,
環顧會議大廳。
待人一直像絲稠般圓滑,
心智敏捷、精明、流暢,
如同用老式天平稱重的外邦人。

史蒂芬·文森特·班納特1928年詩作《約翰·布朗的遺體》[80]

1861年末,堅定支持聯邦、反對邦聯的東田納西人起義,班傑明遵照戴維斯的命令派兵。動亂平定後,班傑明和戴維斯不知該如何處理俘虜的叛軍領袖威廉·布朗洛William G. Brownlow),最後只能放他前往聯邦控制區,希望此舉能促使林肯釋放邦聯戰俘。[81]布朗洛被俘期間宣稱,(猶大·)班傑明對他肯定不會有什麼寬容舉動,就像當年加略人猶大對待耶穌一樣[79]

邦聯軍將領有時與班傑明發生衝突。P·G·T·博雷加德將軍贏得第一次馬納沙斯之役後便是部隊戰爭英雄,但班傑明認為博雷加德在手下新增火炮部隊的要求未獲法律授權,導致兩人關係緊張。估計戰爭部長不過是轉達總統的看法,博雷加德質疑班傑明的主張,但戴維斯支持部長,要求將軍「別再想這種小事,面對敵對分子你還有更重要的問題值得深思」。[82]1862年1月,石牆傑克森帶兵深入西維吉尼亞州,把威廉·勞林William W. Loring)所部留在罕布希爾縣縣城羅姆尼Romney)。勞林所部與傑克森其他部隊相距太遠而且缺乏物資,勞林及其他軍官呈請戰爭部要求返回,班傑明與總統商議後令下令召回部隊,理由是江湖傳言聲稱聯邦軍在當地活動。傑克森遵命行事,但在寫給班傑明的信中要求調離前線,否則他就辭職,最後在邦聯高管安慰下撤回信中要求。[83]

各州政府權力很大,對邦聯事務和班傑明的工作不利。喬治亞州州長約瑟夫·布朗Joseph E. Brown)一再要求該州軍人返回守御,並要求中央政府提供武器。北卡羅來納州州長亨利·克拉克Henry T. Clark)同樣要求該州軍人回歸防禦沿海。[84]北卡羅來納州沿海的哈特拉斯角Cape Hatteras)失守,邦聯部隊撤到羅阿諾克島,如果該島失陷,沿海眾多港口將面臨威脅,維吉尼亞州諾德克可能遭遇地面部隊來襲[85]

羅阿諾克島部隊指揮、維吉尼亞州州長亨利·懷斯Henry A. Wise)將軍要求邦聯政府增兵並提供補給,但聯邦軍的封鎖導致南方物資緊缺,軍火庫空空如也只不過消息沒有公開,戰爭部無法提供武器。班傑明和戴維斯期望島上兵力能頂住聯邦軍攻勢,但1862年2月登陸來攻的兵力實在太多,以泰山壓卵壓之勢迅速擊潰邦聯守軍[86]加上聯邦軍將領尤利西斯·辛普森·格蘭特連續攻克田納西州亨利堡多尼爾森堡,邦聯遭遇前所未有的嚴重軍事打擊,以懷斯將軍為首的公眾輿論把矛頭對準班傑明[87]

南北戰爭過去25年後,人們才知道班傑明和戴維斯當時決定不透露軍火不足的消息,由戰爭部長充當替罪羊[88]。對實情一無所知的《里奇蒙考察報》(Richmond Examiner)指責班傑明「自滿到愚蠢」[89]。作家瑪麗·切斯納特的日記寫道:「暴民稱他是戴維斯先生的猶太寵物」[90]。懷斯家族始終沒有原諒班傑明,後者在南方人眼中的形象急劇惡化。懷斯將軍之子詹寧斯·懷斯(Jennings Wise)上尉死在羅阿諾克島,亨利之孫約翰·懷斯(John Wise)1936年接受米德採訪時表示:「都怪那個坐在桌前的猶太胖子」[88]。懷斯將軍另有一子也叫約翰·懷斯,他1899年推出人氣極高的南北戰爭時期南方題材著作《時代終結》(The End of an Era),書中譴責班傑明「空比南方其他公民領袖都有頭腦,但卻最是沒心沒肺……對猶大·班傑明來說,邦聯垮台不過換個鳥窩」[88]

美利堅聯盟國國會組建特別委員會調查此輪慘敗,班傑明前往做證[91]。國務卿羅伯特·亨特與總統發生爭執後辭職,戴維斯1862年3月任命班傑明接手。瓦琳娜·戴維斯批出,班傑明遇到的戰敗根本沒有誰能避免,但國會議員還是想把他趕下台;總統此時已把他視為摯友和得力助手,決定補償他遭受的不公待遇,所以晉升班傑明擔任國務卿。[92]里奇蒙作家莎莉·安·布洛克·普特南Sallie Ann Brock Putnam)的日記寫道:「班傑明先生未得諒解……總統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舉動頗顯不智、獨斷而草率,是在拿他的名聲冒險……此後(班傑明)在邦聯一直不得人心,特別是維吉尼亞州」[93]。特別委員會的報告表示,羅阿諾克島之役失利應由懷斯的上級班傑明·胡格Benjamin Huger)少將,「以及前戰爭部長班傑明」擔責[94]

國務卿

[編輯]

班傑明擔任國務卿期間主要爭取英法兩國承認美利堅聯盟國,靠這類強國帶頭其他國家才可能跟進,為邦聯和對外貿易增加保障和籌碼,進而有望救國於水火[95]

邦聯外交政策基礎

[編輯]
1864年美利堅聯盟國二美元紙幣印有班傑明的頭像

美國南部的棉花價格實惠,19世紀50年代已顯著推動歐洲工業發展。英國紡織廠在19世紀上半葉如雨後春筍般湧現,1860年消耗的棉花超出其他工業化國家和地區總和。1853年《經濟學人》發文指出:如果美國發生重大社會或物理變故,英格蘭從蘭茲角(英格蘭最西端)到約翰奧格羅茨(John O'Groat's,英格蘭東北角)都會感覺到震動。我國近兩百萬同胞的生活……都靠線頭維繫。[96]

1855年,俄亥俄州人士大衛·克里斯蒂(David Christy)出版《棉花為王:從政治經濟學角度看奴隸制》(Cotton Is King: or Slavery in the Light of Political Economy)。著作宣稱棉花流通對工業化世界至關重要,棉花此時是美國頭號出口產品,切斷供應將引發重大災難,北方也不能倖免。這種觀點後來人稱「棉花王」理論,戴維斯深信不疑。[97]班傑明同樣發言鼓吹「棉花王理論」,但巴特勒推測他畢竟對歐洲有直接認識,很可能知道實際情況沒這麼樂觀[94]

戰爭來臨之際,戴維斯不顧班傑明的建議對尚未承認美利堅聯盟國的國家禁運棉花,打算迫使英法為首的國家承認邦聯[98]。北方此時力圖以封鎖等手段阻止南方港口出口棉花,戴維斯的命令可謂正中林肯與國務卿威廉·H·蘇厄德下懷[99]。戰爭爆發時英國已有大量棉花庫存,只要工廠不是全面投產足以保障一年左右所需。英國眾多要人相信南方會贏得戰爭,但無意在邦聯以軍事勝利拒敵於國門之外前承認里奇蒙政府。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英國人反感奴隸制,同時也想和聯邦政府維持友好:1862年的旱情迫使英國從聯邦進口大量小麥和麵粉。[100]此外,蘇厄德曾暗示美國擴張分子可能盯上防禦薄弱的加拿大殖民地,英國對此非常擔心[101]

任命

[編輯]

戴維斯1862年3月17日提名班傑明任國務卿,參議院很快確認。有議員提出動議要求參議院重新考慮是否確認提名,但以8票贊成、13票反對未通過。[102]巴特勒指出,從政治角度來說,任命班傑明對戴維斯沒什麼好處,南方白人普遍不理解班傑明的行事,而且多少有些反感[103]。南方此時基本沒有人公開反對戴維斯,所以此次任命沒有引來批評,但同樣無人叫好。米德指出,眾多頗具影響的報紙保持沉默就不是好兆頭。班傑明執掌戰爭部引起如此嚴厲的批評後卻迎來晉升,導致人們首度對戴維斯政府嚴重缺乏信心。[104]

米德在書中寫道,國務卿需與總統密切合作,如此來看班傑明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104]他與總統夫婦關係都很密切,與瓦琳娜就戰爭局勢和戴維斯的身體狀況相互鼓勵。「這反過來又幫他度過那段最難熬的時光」。[105]

班傑明經常光顧里奇蒙的賭博場所玩撲克或法羅紙牌。英國記者威廉·霍華德·拉塞爾公開他賭博的消息,班傑明對此頗感憤怒,認為此舉侵犯他的私生活。拉塞爾的報導稱班傑明賭博時毫無風度,但他一向以賭品良好聞名,這也令他非常生氣。[106]

任職早期(1862至1863年)

[編輯]

1861年10月,聯邦軍艦攔截英國「特倫特號」郵輪並扣押邦聯外交官詹姆士·梅森James Mason)和約翰·斯萊德爾及其私人秘書,史稱特倫特號郵輪事件。美國和英國差點開戰,外交官獲釋後才緩解局面。[107]班傑明上映時,梅森與斯萊德爾分別是邦聯駐倫敦和巴黎使節,爭取兩國政府承認美利堅聯盟國。美國南方與歐洲的交流事倍功半,公文經常丟失或落入北方之手,班傑明無意大費周折變更亨特擔任國務卿時給予梅森等人的指示。1863年邦聯與歐洲的聯絡成效已有改善,班傑明命令海外公文發往百慕達或巴哈馬,再用偷渡船送到邦聯。[108]

班傑明爭取歐洲國家承認的勝算與邦聯軍事局面休戚與共。1862年6月底,羅伯特·E·李將軍在七天戰役半島會戰擊退聯邦軍將領喬治·B·麥克萊倫,緩解里奇蒙的燃眉之急。班傑明通過斯萊德爾向法國皇帝拿破崙三世提議法國干預南北戰爭幫助邦聯,換取美利堅聯盟國的貿易讓步,拿破崙對此態度友善,但事實證明法國無意在英國袖手時行動。[109]1862年8月,梅森對英國政府大臣甚至拒絕見面憤怒不已,揚言辭職。班傑明安慰他冷靜,稱梅森不應遭受這等污辱,但也不必毫不商量就要辭職。[110]

1862年9月血腥的安提頓戰役以北方戰略勝利告終,羅伯特·李首次大規模入侵北方的行動宣告失敗,林肯對聯邦軍信心十足並發布《解放奴隸宣言[111]。英國報紙嘲笑林肯虛偽至極,只解放南方地區奴隸,但他在邦聯控制區根本說了不算。滿以為李會在安提頓戰役大勝的英國官員對結果深感震驚,再度考慮是否干預美國內戰。安提頓戰役是南北戰役傷亡最慘重的一天,英國認為戰役期間的僵持消耗表明戰爭全面進入僵局,南北陣營的拼死互掐可能持續多年,英國工廠沒有棉花投產,人民要忍飢挨餓。法國認可英國的看法。[112]

班傑明的外交事業在1862年最後幾個月迎來高潮[113]英國財政大臣威廉·格萊斯頓十月表示對邦聯勝利很有信心:「傑佛遜·戴維斯及其他南方領導人無疑已組建陸軍,他們似乎還在組建海軍,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建國。」[114]拿破崙同月向英國和俄國(俄國此時是美國北方的盟友)提議三國出面提議停戰半年調停並結束封鎖,如此計劃一旦落實很可能導致南方實現獨立[115]。英國內閣對此難以達成共識,但在首相第三代巴麥尊子爵亨利·坦普爾戰爭大臣喬治·康奈沃爾·劉易斯George Cornewall Lewis)敦促下於11月中旬決定繼續觀望,等待邦聯擊敗聯邦軍再承認美利堅聯盟國[116]。支持干預的一方繼續等待機遇,但越來越多的英國公眾意識到《解放奴隸宣言》意味著聯邦軍勝利就會終結奴隸制,通過政治手段已經不可能迫使南方屈服[117]

班傑明無權採取任何可能危及邦聯奴隸制的手段促成外國干預,米德認為這對外交事業阻礙極大,很可能是邦聯外交官折衝樽俎最後還是竹籃打水的根本原因[118]。班傑明認為拿破崙背叛聯邦,換取林肯當局承認法國在墨西哥扶持的統治者馬西米連諾一世[119]

埃米勒·埃蘭傑公司(Erlanger et Cie)在巴黎主動聯繫斯萊德爾,願為邦聯提供條件優厚的貸款[注 2]。擬議條款包含向埃蘭傑公司支付的大筆佣金,南方贏得戰爭後債權人有權以折扣價買棉花[120]。業主費德瑞克·埃米勒·埃蘭傑1863年初前往里奇蒙與班傑明面談,實際交易應該是財政部長梅明格負責。埃蘭傑對條款略有讓步,但對他的公司來說仍然利益豐厚。班傑明認為交易划算,能提供邦聯急需向歐洲代理人支付的資金。[121]

局勢惡化(1863至1865年)

[編輯]

1863年7月初的蓋茨堡之役維克斯堡攻城戰都是聯邦軍勝利,包括英國在內的其他國家已經不大可能承認舉步維艱、即將離開歷史舞台的奴隸制邦聯[122]。同年八月,班傑明寫信通知梅森,總統認為英國不會承認邦聯,梅森可以自行離開該國[123]。十月戴維斯前往田納西州期間,班傑明得知駐薩凡納英國領事要求加入邦聯軍隊的英國臣民不得繼續對抗聯邦軍。國務卿召開內閣會議,決定驅逐邦聯占領區的英國領事,再用信告知總統。埃文斯認為,班傑明此舉相當於代理總統職權[124],是美國史上首位猶太人總統[125]

班傑明執掌的美利堅聯盟國特勤局負責在北方開展秘密行動,為前美國內政部長雅各布·湯普森Jacob Thompson)提供資金,用於幕後資助可能在政治上對林肯不利的行動。特勤局盡力為和平派民主黨造勢,但事實證明機構最具影響的行動還是從加拿大省突襲佛蒙特州聖奧爾本斯和火燒紐約未遂。[126]內戰結束後,這些活動促使外界指控班傑明和戴維斯與林肯遇刺案脫不了干係,曾獲班傑明資助的邦聯信使約翰·蘇拉特John H. Surratt)因涉嫌與約翰·威爾克斯·布斯陰謀綁架和刺殺林肯受審,但陪審團最後認定罪名不成立[127]

邦聯面臨的軍事局面日趨嚴峻,當局不得不開始考慮解放並徵收男奴入伍這類1861年時還無法想像的選擇。米寇(B. H. Micou)的親屬曾與班傑明合夥開辦律師事務所,他1863年8月給班傑明寫信,提議用黑人對抗聯邦軍。班傑明在回信中表示這無論在法律還是財政角度都行不通,奴隸繼續勞作就能為國提供寶貴貢獻。[128]米德認為「班傑明只從現實角度認為米寇的計劃行不通,除此以外沒有反對意見——他不反感該方案的激進思想」[129]。負責與英國金融機構接洽的政府代理人詹姆士·斯彭斯(James Spence)敦促解放奴隸換取英國承認,如此立場與邦聯政策衝突,但班傑明任由斯彭斯繼續任職,直到1863年末才解除他的職務[130]。英國表面保持中立,但卻有數以萬計的愛爾蘭人加入聯邦軍,班傑明派人前往愛爾蘭設法阻止,還派達德利·曼Dudley Mann)到羅馬推動教皇庇護九世下令禁止信奉天主教的愛爾蘭人參軍。教皇對邦聯處境表示同情,但沒有滿足班傑明的要求。[131]

1864年1月,田納西軍團邦聯將領派屈克·克萊本Patrick Cleburne)提議解放並武裝黑奴,戴維斯聽說後拒絕,同時下令消息保密。埃文斯指出,班傑明「很早以前就有類似構想,如此受人推崇的軍官提出建議或許正是他所需動力」。[132]1864年對邦聯來說堪稱災難,彼得斯堡圍城戰給予羅伯特·李所部致命一擊,聯邦軍將領威廉·特庫姆塞·舍曼焚燒亞特蘭大,隨後朝向沿海的軍事行動更令喬治亞州滿目瘡痍[133][134]。班傑明敦促戴維斯派同鄉鄧肯·肯納Duncan Kenner)前往巴黎和倫敦,以解放黑奴換取兩國承認美利堅聯盟國。戴維斯只同意逐步解放奴隸,法國皇帝與英國首相都拒絕提議[135]。班傑明仍不灰心,1865年2月在里奇蒙期的群眾大會上呼籲解放並武裝奴隸。同年三月國會終於提出法案,但限制多多而且為時太晚,無法影響戰爭結局。[136]

林肯贏得1864年11月的大選,並在1865年1月派使者法蘭西斯·布萊爾前往里奇蒙,希望中止流血、恢復聯邦。兩方同意在維吉尼亞州門羅堡會晤,班傑明為副總統亞歷山大·史蒂芬斯Alexander Stephens)領頭的南方會議代表起草指示,其中用詞立場模糊,但戴維斯堅持修改指示行文,把南方與北方分稱「兩國」。此舉是漢普頓羅茲會議Hampton Roads Conference)不歡而散的重要原因,林肯不考慮把南方視為獨立國家,堅持保存聯邦並解放奴隸。[137]

逃亡

[編輯]

1865年3月,美利堅聯盟國在軍事上已陷絕地,大部分人口中心淪陷,李將軍負責防禦里奇蒙,但面對規模龐大的聯邦軍已是搖搖欲墜。班傑明一如既往地保持幽默,4月1日晚他在國務卿辦公室哼唱自創小調《從肖克山離開》(The Exit from Shocko Hill),「肖克山」指里奇蒙墓地雲集的肖克伊高地Shockoe Hill)。[138]4月2日,李發來的信息表示只能短時間阻擋聯邦軍占領里奇蒙最後一條還能通往外界的鐵路——里奇蒙與丹維爾鐵路,此後還在首都的人將無處可逃[139]。當晚23點,總統和內閣官員登上開往丹維爾的火車離開。據海軍部長史蒂芬·馬洛里Stephen R. Mallory)回憶,班傑明的「希望和幽默感無窮無盡……結合『永不棄船』的氛圍,他談到其他偉大的民族事業,都曾遇到遠比我們此時更加悲觀的境遇並捲土重來」。[140]

班傑明抵達丹維爾後向銀行家借宿,與他人共用房間[141],丹維爾此後一周是邦聯首都,直到李將軍在阿波馬托克斯法院之戰兵敗投降。邦聯政府至此徹底失去軍隊保護,丹維爾將在數天內落入聯邦軍之手。戴維斯與班傑明等內閣官員向南逃往北卡羅來納州格林斯伯勒,他們的火車經過哈伍河僅五分鐘後,突襲而至的聯邦騎兵便焚毀橋梁,切斷後方火車追隨戴維斯的道路。[142]

格林斯伯勒市民擔心聯邦報復,不敢為戴維斯一行提供多少方便,班傑明及其他內閣官員只能坐進貨運車廂。江湖傳言稱德克薩斯州還有邦聯大部隊活動,戴維斯打算前往。[143]內閣在格林斯伯勒會晤,博雷加德將軍與約瑟夫·E·約翰斯頓闡述當前慘澹局勢。班傑明一如既往地支持戴維斯,總統決心繼續鬥爭,流亡政府4月15日繼續南下。鐵路已被切斷,大部分內閣官員只能騎馬,但肥胖的班傑明表示不到萬不得已他實在不想騎馬,與朱爾斯·聖馬丁等人共乘救護車。為娛樂眾人,他還向大家朗誦丁尼生的《威靈頓公爵之死頌》(Ode on the Death of the Duke of Wellington)。[144]

班傑明抵達夏洛特後在猶太商人家中借宿,等待陷入僵局的投降談判結束。班傑明不再支持戴維斯繼續戰鬥的計劃,向總統和其他內閣官員表示已經沒有希望。談判失敗後部分追隨者離開戴維斯,但班傑明仍與總統同行,5月2日逃到南卡羅來納州阿布維爾後,他把暫時與總統等人分開逃亡的計劃告訴戴維斯,自稱打算前往巴哈馬,將命令發給駐外使節再到德克薩斯州與總統會合。[145]威廉·戴維斯認為班傑明為人務實,只要能脫身就肯定不會返回南方[146]。告別時郵政署長約翰·雷根John Reagan)問他去哪兒,班傑明回答「去離聯邦最遠的地方,哪怕中國也行」[147]

班傑明乘破爛的馬車南逃,假裝是不會英語的法國人。他把大部分財產留給親屬,身上帶有些許黃金。他的逃亡方向與戴維斯等人基本相同,但正好避開抓到戴維斯的聯邦軍。5月13日抵達佛羅里達州蒙蒂塞洛後,班傑明得知聯邦軍就在附近的麥迪遜,他決定獨自騎馬上路,偽裝成南卡羅來納州農夫沿佛羅里達州的墨西哥灣海岸線向東面和南面繼續逃跑。[148]約翰·萊斯利John T. Lesley)、詹姆士·麥凱James McKay)與查爾斯·詹姆士·芒納林C. J. Munnerlyn)一起把班傑明藏在沼澤地[149][150],最後把他送到佛羅里達州西南沿海的埃倫頓甘布爾莊園[注 3][152]。此後他靠偷渡船長費德瑞克·特雷斯卡(Frederick Tresca)援手逃到巴哈馬比米尼島。特雷斯卡的船遇到美國軍人檢察時,本明傑假裝成船上的猶太廚師,其中一人聲稱這是他首次見到猶太人干體力活。班傑明乘運輸海綿的船離開比米尼島前往拿索,船在途中爆炸,他與三名黑人船員竭盡全力回到比米尼島。特雷斯卡的船尚未離開,班傑明包船前往拿索,再乘船到達哈瓦那,1865年8月6日踏上前往英國的船。他的厄運依舊,船在離開聖托馬斯島後起火,船員費盡周章才撲滅。1865年8月30日,班傑明抵達英格蘭南安普敦[153]

流亡

[編輯]

班傑明在倫敦停留一周協助梅森為邦聯事務收尾,再到巴黎探望戰爭爆發後再也沒有見面的妻女。巴黎友人勸他加入當地商業公司,但班傑明擔心聯邦和蘇厄德會從中作梗。他想在新國家重走昔日道路,在英格蘭當大律師[154]他的大部分財產已遭破壞或沒收,必須賺錢餬口並養育親屬[32]。戰爭期間他曾購買棉花用偷渡船送來英國,所以在該國還有財產[155]

班傑明1866年1月13日進入林肯律師學院,不久就拜入理財法院首席法官查爾斯·愛德華·波洛克Charles Edward Pollock)之子查爾斯(與父同名)門下研讀法律,後者根據父親的指示教導班傑明[156]。班傑明此時已經54歲,其他學員比他年輕30歲之多,大家都應該完成3年共12期學習。但從班傑明去世後《泰晤士報》刊登的訃告來看,「美利堅聯盟國國務卿獲免除三年無利可圖的見習期」,並在1866年6月6日認可為大律師。[157]

班傑明取得大律師資格後加入利物浦所在的北方司法巡迴區,這樣他的紐奧良人脈和對商務的了解能發揮最大作用。從業早期他曾為遭聯邦政府起訴的前邦聯政府代理人辯護,聯邦政府聲稱被告掌握該國資產要求收回,[155]班傑明在「美國訴瓦格納案」(United States v Wagner)進入上訴階段後落敗,但在「美國訴麥克雷案」(United States v McRae)還以顏色[158]。1866年5月奧弗蘭德與古尼公司Overend, Gurney and Company)倒閉,班傑明遺留的資產基本損失殆盡,他因急需進帳淪為《每日電訊報》國際事務專欄作家[155]

露絲·貝德·金斯堡大法官稱班傑明「重走路易斯安那州的老路,靠出版在新同仁間打響名氣」[32]。保險公司許以優厚報酬徵求複雜的管理文件,許多律師因截止時間太短放棄,班傑明只花少許時間研究後就動筆,全文沒有更正或刪減[155]。1868年,班傑明出版《個人財產買賣法論述,參考美國判例、法國法律和民法》(A Treatise on the Law of Sale of Personal Property, With Reference to the American Decisions, to the French Code, and Civil LawCivil Law),著作簡稱《班傑明買賣法》(Benjamin on Sales),是英美經典法學著作,助力班傑明的大律師事業騰飛[157]。1884年班傑明去世前該書已兩度再版[159],2010年發行第八版[160]。「《班傑明的貨物買賣法》」如今已是「普通法圖書館」中英國民法的關鍵組成[161]

1867年,里奇蒙法庭起訴班傑明、戴維斯、李等人向美國挑起戰爭,但訴狀很快撤銷。1868年戴維斯保釋後抵達倫敦,班傑明建議前總統不要起訴得罪他的作家,因為這等於為對方作品宣傳。[162]班傑明與戴維斯保持通信往來,並在對方到訪歐洲期間多次見面,只是兩人關係再也沒有像戰爭期間那般密切[163]

1869年7月,班傑明取得蘭開夏御用大律師頭銜[155]。1872年初獲封的御用大律師很多,但不包括班傑明,《泰晤士報》的訃告稱他當時報過名。同年他在英國上議院參與「波特訴蘭金」案(Potter v Rankin)辯論,哈瑟利勳爵Lord Hatherley)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很快就發出優先權特許狀授權班傑明御用大律師特權。班傑明打響名氣後專註上訴或其他法官裁決案件,不再參與陪審團案件,他在後一類案件的表現往往不及前者。擔任大律師的最後幾年裡,除英國議會或樞密院審理的案件外,他到任何法院出庭都要額外收取100幾尼(105英鎊)。[157]1875年,他當上林肯律師學院法學會資深會員[164]

1881年,班傑明在英國上議院為提斯伯恩繼承人懸案當事人亞瑟·奧頓(Arthur Orton)辯護。奧頓是新南威爾斯州沃加沃加屠戶,自稱是多年前失蹤的羅傑·提斯伯恩(Roger Tichborne從男爵,但他在為自我主張辯護的過程中犯下偽證罪,被判14年有期徒刑,班傑明意圖推翻判決,但徒勞無功。[165]

巴黎拉雪茲神父公墓的猶大·班傑明之墓

班傑明步入晚年後身體不佳,1880年因在巴黎電車上摔倒身受重傷,還患有糖尿病。1882年末他在巴黎心臟病發,醫生要求他退休[164]。1883年6月,班傑明的身體已有顯著改善,併到倫敦參與英國法官與律師為他舉辦的榮譽晚宴。返回巴黎後,他的心臟病在1884年初復發[166]。1884年5月6日,猶大·菲利普·班傑明在巴黎謝世,娜塔莉此前為丈夫安排的臨終聖禮遵照天主教習俗,葬禮在教堂舉行,遺體葬入拉雪茲神父公墓聖馬丁家族墓穴。他的墓前沒有留下姓名,直到1938年邦聯女兒聯合會巴黎分會立碑。[167]

評價

[編輯]

班傑明是史上首位信奉猶太教的美國參議員。他父親的堂表親戴維·尤里David Yulee)曾於1845年宣誓就任佛羅里達州聯邦參議員,但已放棄猶太教信仰,後來正式皈依基督教。[168]班傑明成年後與非猶太人成婚,他沒有加入猶太教堂,也不參與猶太人公共事務。他極少公開談論自身猶太背景,但這不說明他為信仰感到羞恥。班傑明對猶太信仰的態度部分源於艾薩克·梅耶·懷斯拉比所載,[169]懷斯稱班傑明曾於1860年贖罪日在舊金山猶太教堂演講,但此事真實度存疑,因為當天懷斯不在場,而且舊金山的猶太人報紙對此沒有記載[170]。據埃文斯所述,「班傑明傳奇」包含傳主在參議院辯論時的話,當時北方州參議員引述摩西解放奴隸的典故,意指班傑明是「身穿埃及服裝的以色列人」[171]。據稱班傑明回答:「我的確是猶太人,先祖在雷電交加的西奈山從神明手中接過十誡時,對手的祖先還在大不列顛的叢林養豬」。考慮到皈依猶太教的英國首相班傑明·迪斯雷利丹尼爾·歐康諾曾於1835年在英國下議院說過同樣的話,上述趣聞可能純屬杜撰。[172][171]

埃德加·卡恩(Edgar M. Kahn)1968年發表的期刊文章寫道:「班傑明的一生堪稱典範,面對幾乎無法克服的行業障礙,他的決心、毅力,乃至非凡頭腦的卓越發揮都無與倫比」[173]。同代人士認可他的頭腦:所羅門·德·羅斯柴爾德Salomon de Rothschild)1861年稱班傑明擁有北美洲「最了不起的心智」[174]。但米德對此表示,班傑明的熱忱往往不切實際,有時對掌握的知識過分自信[175]。金斯堡大法官稱班傑明「一生在兩塊大陸分別攀上法律事業頂峰,第一次登頂時還是懵懂青年,第二次已是消逝強權的逃亡部長」[32]。戴維斯在班傑明去世後表示,班傑明是邦聯內閣最有能力的一員,戰爭結束後的事業更是充當證明自己當年完全有理由對他充滿信心[175]

佛羅里達州埃倫頓甘布爾種植園歷史州立公園的班傑明紀念牌匾

布魯克指出,「每個時代都有英勇聖人竭力確保班傑明免於默默無聞,但總是以失敗告終」[15]。班傑明銷毀私人文件而且沒留下回憶錄,導致「後世研究人員和歷史學家的任務變得極其困難、事倍功半」[176]。與戴維斯和其他邦聯領導人相比,班傑明去世後極少成為創作素材,這一定程度上是因為他銷毀的原始資料令作家難以著手,戴維斯創作的兩卷南北戰爭回憶錄也只有兩處提到班傑明[177]。埃文斯認為戴維斯的創作一定程度上是為自我辯護、為青史留名,所以沒有理由大肆讚揚班傑明[178]。戴維斯戰後一度掙扎求存,可能對班傑明大律師的亮眼表現心懷妒恨,也可能擔心指控兩人涉嫌刺殺林肯的指控死灰復燃[179]。布魯克也認為,戰爭結束後戴維斯淪為階下囚,其他邦聯高官在生死線上苦苦掙扎,班傑明此時卻開始事業騰飛,的確可能令南方人心懷不滿,但這同樣可能源自反猶太情緒。「對於南方重建後守衛邦聯記憶的人來說,班傑明變成通常為人忽視的猶太寵物,但又在適當時機跳出來為南方種族隔離政策辯護,反對種族偏見指控」。[15]

猶太史作家不願歌頌奴隸主,對班傑明的人生感到「尷尬和沮喪」[177],這種看法在1865年後的兩代人身上特別明顯,南北戰爭這段時間仍然是美國政壇的重要議題[177]。直到20世紀30年代,班傑明才開始成為美國歷史和美國猶太人編年史的重要人物[180]。不過,湯姆·毛泰恩(Tom Mountain)2009年撰文指出,南北戰爭過後的100年間,南方人士都把班傑明視為邦聯領袖來尊重,許多南方學童不知時任國務卿姓啥名誰,但都知道班傑明[125]。改革派拉比丹尼爾·波利什(Daniel Polish)1988年宣稱,班傑明「代表我身為猶太人成長期間遇到的重大困境,既為他感到自豪,又決心堅定追逐民權運動體現的自由與人類團結理想[15]

伯曼宣稱班傑明曾於南北戰爭期間在里奇蒙的猶太教堂獲選上台宣讀妥拉,但沒有證據證明此事,里奇蒙的現存猶太人文獻甚至完全沒有提到班傑明。「無論班傑明是否公開遵照猶太信仰行事或貢獻猶太事業,他對南方猶太人來說都是同宗教友,是他們中的一員。」[181]埃文斯認為,「班傑明如願成為南北戰爭史上的影子人物」[182]。卡恩指出,班傑明是了不起的演說家、律師和政治家,在世界兩大強國的律師隊伍一騎絕塵[173]。米德進一步表示,世人可能永遠都無法全面理解班傑明的人生:

我們可以輕易證明班傑明是邦聯內閣僅有的天才,也能證明他在美國和英國的事業比其他邦聯政要更加耀眼。但我們仍然面臨令人困惑的疑問:猶大·班傑明非常神秘——比其他邦聯領袖更難理解。與他相比,李、傑克森、乃至傑佛遜·戴維斯的一生都已非常清楚。對他人生的激烈辯論早在南北戰爭前便已開始,至今仍未結束。[183]

注釋

[編輯]
  1. ^ 1913年美利堅合眾國憲法第十七條修正案生效前,聯邦參議員由州議會選舉[32]
  2. ^ 斯萊德爾宣稱對方不請自來,他女兒就在此時與該司業主費德瑞克·埃米勒·埃蘭傑Frédéric Émile d'Erlanger)訂婚,兩人後來結婚[120]
  3. ^ 1925年甘布爾莊園建成甘布爾種植園歷史州立公園猶大·班傑明邦聯紀念堂,紀念班傑明和他在邦聯垮台後的逃亡之路[151]

腳註

[編輯]
  1. ^ Landman & 1951–1952,第161–170頁
  2. ^ Evans,第3–5頁
  3. ^ Evans,第5–6頁
  4. ^ Green,Zerivitz & 1991,第9頁
  5. ^ Butler,第25–26頁
  6. ^ Evans,第7–14頁
  7. ^ Meade 1943,第24–29頁
  8. ^ Korn,第187頁
  9. ^ 9.0 9.1 Butler,第34–36頁
  10. ^ De Ville,第83頁
  11. ^ De Ville,第84頁
  12. ^ Butler,第36頁
  13. ^ Evans,第103–106頁
  14. ^ Davis 1994,第179頁
  15. ^ 15.0 15.1 15.2 15.3 Brook 2012.
  16. ^ Meade 1943,第36–37頁
  17. ^ Meade 1943,第38–39頁
  18. ^ 18.0 18.1 18.2 Evans,第37–39頁
  19. ^ Meade 1943,第46–47頁
  20. ^ Butler,第67–70頁
  21. ^ Evans,第40–41頁
  22. ^ Berman,第184頁
  23. ^ Meade 1943,第43頁
  24. ^ Evans,第31–33頁
  25. ^ Butler,第95頁
  26. ^ Kahn,第163–164頁
  27. ^ 27.0 27.1 Evans,第41–42頁
  28. ^ Meade 1943,第65頁
  29. ^ Kahn,第162頁
  30. ^ Kahn 2009.
  31. ^ Butler,第97–98頁
  32. ^ 32.0 32.1 32.2 32.3 Ginsburg.
  33. ^ Butler,第99–100頁
  34. ^ 34.0 34.1 Evans,第83頁
  35. ^ Butler,第118–119頁
  36. ^ Kahn,第157–158頁
  37. ^ Meade 1943,第87–91頁
  38. ^ Butler,第147–148頁
  39. ^ Evans,第32–33頁
  40. ^ Butler,第148–149頁
  41. ^ Evans,第39–40頁
  42. ^ Meade 1943,第93頁
  43. ^ Evans,第86–87頁
  44. ^ Butler,第116–118頁
  45. ^ Meade 1943,第98–99頁
  46. ^ Meade 1943,第104頁
  47. ^ Butler,第145–146頁
  48. ^ Evans,第82頁
  49. ^ Evans,第98–99頁
  50. ^ Butler,第153–158頁
  51. ^ Evans,第102頁
  52. ^ Evans,第107–108頁
  53. ^ Meade 1943,第136–137頁
  54. ^ Meade 1943,第139頁
  55. ^ Evans,第93–94頁
  56. ^ Meade 1943,第126–128頁
  57. ^ Meade 1943,第129頁
  58. ^ Meade 1943,第129–130頁
  59. ^ Butler,第202–204頁
  60. ^ Meade 1939,第470–471頁
  61. ^ 61.0 61.1 Evans,第109頁
  62. ^ Cunningham,第19頁
  63. ^ Evans,第110頁
  64. ^ Meade 1943,第159–160頁
  65. ^ Davis 1994,第178–180頁
  66. ^ Strode,第251頁
  67. ^ 67.0 67.1 Evans,第116頁
  68. ^ 68.0 68.1 Meade 1939,第471頁
  69. ^ Butler,第229頁
  70. ^ 70.0 70.1 Davis 1994,第185頁
  71. ^ Meade 1943,第168–169頁
  72. ^ Evans,第120–121頁
  73. ^ Meade 1943,第178頁
  74. ^ Butler,第239–240頁
  75. ^ Butler,第240頁
  76. ^ Evans,第121–123頁
  77. ^ Evans,第122頁
  78. ^ Meade 1943,第189–191頁
  79. ^ 79.0 79.1 Evans,第134頁
  80. ^ Evans,第vii頁
  81. ^ Evans,第132–133頁
  82. ^ Meade 1943,第203–205頁
  83. ^ Evans,第133–135頁
  84. ^ Meade 1943,第198–199頁
  85. ^ Butler,第251–252頁
  86. ^ Evans,第145–146頁
  87. ^ Butler,第251–253頁
  88. ^ 88.0 88.1 88.2 Evans,第147–148頁
  89. ^ Butler,第254頁
  90. ^ Evans,第154頁
  91. ^ Butler,第255頁
  92. ^ Evans,第154–155頁
  93. ^ Evans,第155頁
  94. ^ 94.0 94.1 Butler,第256頁
  95. ^ Meade 1943,第248–250頁
  96. ^ Owsley,第1–11頁
  97. ^ Owsley,第15–19頁
  98. ^ Evans,第116–117頁
  99. ^ Owsley,第39–41頁
  100. ^ Evans,第223頁
  101. ^ Evans,第222頁
  102. ^ Meade 1943,第235頁
  103. ^ Butler,第275頁
  104. ^ 104.0 104.1 Meade 1943,第241頁
  105. ^ Evans,第215頁
  106. ^ Evans,第217–218頁
  107. ^ Stahr,第307–323頁
  108. ^ Meade 1943,第247–249頁
  109. ^ Evans,第185–187頁
  110. ^ Meade 1943,第260–261頁
  111. ^ Evans,第191–193頁
  112. ^ Jones,第115–117頁
  113. ^ Meade 1943,第257頁
  114. ^ Evans,第195頁
  115. ^ Meade 1943,第256頁
  116. ^ Jones,第137–144頁
  117. ^ Jones,第154–156頁
  118. ^ Meade 1943,第261–263頁
  119. ^ Jones,第184頁
  120. ^ 120.0 120.1 Evans,第194頁
  121. ^ Evans,第194–197頁
  122. ^ Meade 1943,第271頁
  123. ^ Evans,第236頁
  124. ^ Evans,第240–241頁
  125. ^ 125.0 125.1 Mountain & 2009,第7頁
  126. ^ Meade 1943,第300–301頁
  127. ^ Evans,第340–341頁
  128. ^ Meade 1943,第289–290頁
  129. ^ Meade 1943,第291頁
  130. ^ Evans,第234–235頁
  131. ^ Meade 1943,第296–297頁
  132. ^ Evans,第249–250頁
  133. ^ Meade 1943,第304–305頁
  134. ^ Evans,第267頁
  135. ^ Evans,第273–279頁
  136. ^ Evans,第282–291頁
  137. ^ Evans,第277–281頁
  138. ^ Davis 2001,第54–55, 79頁
  139. ^ Davis 2001,第58–59頁
  140. ^ Meade 1943,第312頁
  141. ^ Meade 1943,第313頁
  142. ^ Davis 2001,第112–119頁
  143. ^ Davis 2001,第126–128頁
  144. ^ Meade 1943,第315–316頁
  145. ^ Evans,第307–310頁
  146. ^ Davis 2001,第243–244頁
  147. ^ Davis 2001,第244–245頁
  148. ^ Davis 2001,第316–319頁
  149. ^ Project Parrish.
  150. ^ Men of Mark in Georgia.
  151. ^ Gamble Plantation Historic State Park.
  152. ^ Davis 2001,第353–356頁
  153. ^ Meade 1943,第323–325頁
  154. ^ Evans,第326–327頁
  155. ^ 155.0 155.1 155.2 155.3 155.4 MacMillan,第3頁
  156. ^ Best,第5頁
  157. ^ 157.0 157.1 157.2 Benjamin, Q.C.
  158. ^ Meade 1943,第335–336頁
  159. ^ Evans,第344頁
  160. ^ Benjamin's Sale of Goods.
  161. ^ Common Law Library.
  162. ^ Meade 1943,第344–345頁
  163. ^ Best,第7頁
  164. ^ 164.0 164.1 MacMillan,第4頁
  165. ^ Meade 1943,第370頁
  166. ^ Meade 1943,第377–379頁
  167. ^ Evans,第398–403頁
  168. ^ Evans,第47–48頁
  169. ^ Evans,第91–92頁
  170. ^ Evans,第94–95頁
  171. ^ 171.0 171.1 Evans,第97頁
  172. ^ Butler,第434頁
  173. ^ 173.0 173.1 Kahn,第158頁
  174. ^ De Ville,第82頁
  175. ^ 175.0 175.1 Meade 1939,第478頁
  176. ^ Kahn,第164頁
  177. ^ 177.0 177.1 177.2 Evans,第xiii–xix頁
  178. ^ Evans,第386–387頁
  179. ^ Evans,第388–389頁
  180. ^ Evans,第xiii頁
  181. ^ Berman,第182頁
  182. ^ Evans,第xii頁
  183. ^ Meade 1939,第469頁

來源

[編輯]

擴展閱讀

[編輯]

外部連結

[編輯]